芋裕

所谓高山流水（曹操&袁绍）竹马组

所谓高山流水（曹操&袁绍）

轻微历史向

01

  那天无风无雨无情天，是个偷鸡摸狗的好天气。本来该去偷鸡摸狗的曹操被他老爹踹进了私塾的大门。

   私塾里的老先生惊呆了，接过曹操递过来的茶时手都是微微抖的。

  “鄙人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老先生颠颠巍巍地拄着拐杖目送曹操父亲的远去。结果一转身曹操就找不着人了。

  曹操漫无目的地走着，晃着，来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上，一不小心被一个柔软的事物绊倒。

“什么玩意儿？！”曹操往草丛里一抓，拿起来一看。

  一只手。

一只手？！

那只手动了动，把曹操吓得不轻。

“你是什么人？”曹操猛地从地上弹起，满是戒备。

“你吵到我睡觉了！”那手的主人做起来。是个跟曹操年龄差不多的小孩。

  小孩穿着洗的一尘不染的白衣，脸上还有几根翠绿绿的草。

   曹操瞧了瞧，哈哈大笑，“你这扮相也太逗了！”

  袁绍愣住了。

“什么扮相？”

曹操摸了一把人家的脸，把手摆在人家眼前。“你瞧瞧这是什么？”

袁绍看了看曹操手中的刺眼的青草，随后用一只沾满了青草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

“不对不对，再左一点有根草。”

曹操在旁技术指导。“向右一点，向左向右。”

袁绍忙活了半晌半根草都没弄下来，反倒又添了几根。

  袁绍火了，“你帮我弄一下！”

  “不要，我不帮素不相识的人。”

“……我叫袁绍，字本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操字孟德。”

“那……孟德，你是我的朋友了，帮我弄下吧。”

“哎好。”

一只温暖的大手帮袁绍抚去了脸上的草，又帮他擦干净了泥渍。一张脸变得白白净净，曹操看得很舒服。

“你是哪儿人？”

“汝南袁氏。”

“哦。”曹操知道这是哪家小公子了。世家公子哥贵的很呀。

“那边两个！”这时一个洪亮无比的声音从袁绍与曹操二人身后传来。

“对！就是你们！两个穿白衣的！快回来啊！先生骂的跳脚了！”一个较为尖细的声音响起。

“他指的是我们吗？”袁绍木然道。

“这个草丛除我们还有别人吗？”曹操迷惑道。

“等下先生训的话，记得掩护我！”袁绍眼里闪起强烈的求生意志。

“我就说我在老远看到你跑开，就去找你了，怎么样！”

“……好啊。”曹操笑眯眯答道。

两人被来找他们的小伙伴活像压犯人一样压到了老先生跟前。

老先生年纪很大但生龙活虎。曹操眼力好，看到一把白花花的胡子里藏着的唾沫星子。

    想来刚才已经骂过街了。

  “先生！是这人刚才跟我说有好玩儿的我才跟他过去的。抱歉，学生不该禁不住诱惑的。”曹操先发制人，语速快得令袁绍自愧不如。话毕还尽心尽力伸手指指袁绍。

袁绍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极快速度回过神，一边在心里问候曹操母亲一边在思考如何洗白自己。

  老先生何等高人，这些年听的敷衍话比曹操吃过的米还多。听完曹操这句话立马懂了，但不想人家第一天来就给人家难堪，便摆摆手，“袁绍，你该当如何。”

  袁绍一听老先生这语气就知道还能挽救一下，立马道“学生知罪。请先生罚学生三遍《礼记》吧。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全场寂静。

曹操看向袁绍。事不过三是这样用的吗？

袁绍回看曹操。我这不一顺嘴。

老先生表示不想教了。

“罢了，这次放过你，明日一早记得交上来。”老先生还是叹口气，放弃跟他们两人交流。

  一场闹剧在第二天袁绍交上的字迹千奇百怪的《礼记》后收幕。

   天知道袁绍花了多大代价才让曹操帮他抄了一篇。

  其实也没多大。

“你来闹新房抢新娘吗？”曹操对着奋笔疾书的袁绍问。

“不去。”袁绍头也不抬回道。

“哦。我还打算帮你……”

袁绍连话都没听完就把笔塞进曹操手里。“去去去！就帮我抄一篇！”

  “好嘞。”

02

   “新娘子！新娘子！” 一群孩子挤着闹着要目睹一下传说中新娘子的真容。奈何红盖头太长，连一点朱唇都窥不着。

  曹操和袁绍两个毛孩子带着其他小伙伴互相怂恿着去抢新娘。

  一干孩子混进了人家的大院门。进了大院门就要找进了洞房的新娘子了。

  可惜孩子们的首领曹操没摸透人家的院子，晕头转向找不着路。

眼看着酒过三巡新郎要迈着不稳的步子回洞房了，曹操急中生智一喊“有贼啊！”

  这一喊就把院里的人给喊清醒了，随着曹操来抢新娘的孩子本来心虚，这么一喊就全跑了。

  袁绍也是落荒而逃的其中一个。

  “贼呢？贼在哪？”一位找了一圈发现全是熟人的婚礼宾客反问曹操。

  曹操目光飞速扫了一圈院子，手一指，中气十足喊道“贼在那儿！”

  曹操指的那个方向是一个树丛，树丛里卡了个袁绍。

  袁绍一听就知道定是曹操又坑他了，憋红了脸，一用力，终于离开了卡了自己好久的树丛。身形矫健地翻了墙就跑，活像只兔子。

   曹操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笑。

  “贼跑啦，贼跑啦。”跟着宾客来的小孩大叫，说着要去抓贼，跑去爬墙。做家长的少不了去哄，去骂。

  整个院子一团乱麻。

  曹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团乱麻。

  竟然还有心思顺手摸了壶酒。

  曹操迎着夜风在草地上坐下，笑着问“本初，还生气呢？”

  袁绍没理他。

  这个曹操第一次见到袁绍的草地因为位于一座小山坡上，地位较高，视野较开阔，而且不易发现被默认成二人的秘密基地。

  “不生气了啊，你快闻闻这壶酒，多香啊。”曹操好脾气地哄着。

曹操每向袁绍挪进一点，袁绍就不动声色挪远一点。

曹操“……”

曹操悄悄放下尽管封的严实但仍会飘出丝丝香气的酒，然后朝袁绍猛地一扑。袁绍没反应过来，一个不稳。

  两人抱做一团齐齐滚下山坡。

  “曹孟德——！”袁绍气愤大喊。

“哎！袁本初！”曹操笑着应和。

袁绍突然之间翻身坐起，将曹操压在身下，揪着曹操的领子，挥着拳头冲下。

  曹操也不甘示弱，一边防御，一边努力逃离袁绍的压制。

  白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曹操脸上。袁绍借着月光看见曹操的脸上尽是些泥巴青草。一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绍干脆不反攻，就摊在地上笑的喘不过气。

  曹操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笑声中停下攻击。

“你笑什么？”

袁绍不答，喘了一口气后又开始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被袁绍这个举动逗笑。

于是两个傻子在乌漆麻黑的草地里笑了很久。

“本初！喝酒吗！”

“走着！”

两个人笑的没力气，手脚并用爬上了山坡。曹操找到了那壶酒。

轻松开了封，为袁绍斟了满满一大杯。然后自己对着壶嘴就灌。

两个孩子怎么会喝酒，全是看着自己的父亲悟出来的奇怪的喝酒姿势。

酒被猛灌下去，只尝了个囫囵两人就眼冒金星。

  醉了。

  曹操打着嗝儿，问袁绍，“我们是宿敌还是挚友？”

  袁绍又想起刚才那桩曹操坑惨他的事，不假思索道“宿敌。”

“哦。你好，宿敌。”曹操喝光了壶里最后一口酒。

03

  “这冬天冷的紧，你快点啊。”袁绍站在曹操的窗边使劲跺脚。

  曹夫人闻声望过去。只见袁绍一身白衣与白皑皑的一片雪景应和的很。袁绍见了曹夫人走过来，忙作礼道“曹夫人好。”

  曹夫人笑弯了眼。那样子跟曹操有几分像。“曹操还有些时间才倒腾出来，袁公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没事儿夫人，不打紧。”

“好吧。”曹夫人转身命了一个丫鬟拿了把伞和一杯热茶给了袁绍。

袁绍接过热茶暖手。“曹孟德！”低了嗓子狠狠道。“再不出来你就只能看到一具冻死的尸体了！”

“哟，这么厉害？那我再蹭会儿。”曹操才刚起床，这会儿在穿衣。

  袁绍听见这损家伙终于开金口了，咬牙切齿，但可恨不能在人家家里把人家怎么样。

  “吱呀——”曹操刚打开窗户，迎面就是个白色的雪团子。

曹操“本初，幼不幼稚？”

袁绍“……”怎么搞的是他的错一样。

曹操身手敏捷地翻了窗 对着目瞪口呆的丫鬟说“老爷要是问起我去哪儿了，你就答我跟袁家的公子哥儿研究先生给的习题去了。今儿个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说着跟袁绍肩搭肩跑了。

曹操“探好地形了？”

袁绍“嗯。”

曹操“先生前几日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的鼻头说要是不把那只狼毫找回来，以后就别来了。感谢本初在这个冷风呼啸的冬日里陪我去山里找那只狼毫”

袁绍“孟德你悠着点。那山坑里头指不定没有。”

曹操“找笔事假，去山里头野才是真的。”

袁绍“……”果然。

这么唠嗑着，就晃到了一座大山前。

曹操“几日前我就这把那只狼毫扔到羊肠小道上去的，不知还有没有。”

袁绍“没有。我们回袁府探暖炉吧。”

曹操不听他的，专心致志在羊肠小道上找起来。可惜心不在狼毫上，在那些冬日里依旧烂漫的奇花异草上。

  袁绍眯着眼等了一阵，察觉到了不对劲。雪地上有血迹！

“孟德。”袁绍压低了声音，将蹲在地上的曹操拉起来。

曹操听出来袁绍声音里的紧张。也看到了雪地上的血迹。一下子警惕起来。

两个人都做出了准备逃跑的姿势。

袁绍“我们先走吧。”他扭头看曹操，正好对上曹操的眼睛。

曹操的眼里是戒备。还有一点兴奋。突然身后传来了袁绍的尖叫。

  袁绍看到了曹操身后的庞然大物。

“孟德——！”小心身后！话没说完就不幸踩空，手里慌张抓住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滚下了山崖。

  “袁绍——！”曹操咬牙。这混蛋抓的是他的耳朵！

  曹操抱住袁绍，用力掰他的手，耳朵才得以逃脱劫难。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落在了灌木丛上。

“咦，不疼哎。”袁绍坐在曹操身上，拍了拍曹操，“很结实。”

  “滚蛋。”曹操啐了一口。“你刚才叫魂呢。这下怎么上去。”

“我那是提醒你好不好，有个好恐怖的东西站在你后面。”

“惊弓之鸟。站在我后面我能不发现？”

“那是悄无声息，一瞬间的！”

“好了好了，不争了，看看能不能上去。”

“要么爬上去，要么找另一条路。”

“……找路吧。”

曹操带着袁绍走了一阵，“不对啊，你不是摸透了吗？”袁绍摇摇头，“这里不是我摸透的范围内。”

曹操“……”

“走吧，看看能不能运气好找到出路。”袁绍叹气。

  人家一般坐落在地势低的地方，瞧着一条大河的流向，曹操和袁绍二人决定往南走。

山路不好走，何况是冬天。平时走的一步，要分成三步走。曹操和袁绍为了走的更稳，互相搀扶着，艰难移动脚步。

  袁绍穿的有点少，这会儿不停打哆嗦。冷风过颈，直缩脖子。

  曹操有点无奈，解下披风套在袁绍身上。一阵风吹夹杂着雪花，曹操抖了一下。

  得，这下是我冷了。曹操冷漠脸。

“哈哈哈。”袁绍小声笑了下，将披风套在两人的肩上。好在曹操披风够大。

  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让曹操和袁绍二人知道了一路向南走的正确。

曹操眯眼问“这会儿是晌午了吧？”

“嗯。”袁绍点点头道“继续向南走吧。向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快……”

  一点银光乍现，随着一道细黑的影子。曹操的匕首飞出去，精准地刺穿了一条蛇的咽喉。

“天！蛇在这种时间不应该在睡觉吗！”袁绍骂了一声。

  曹操从怀里摸了一把匕首扔给袁绍。“本初，小心。”

“嗯。”

矮树丛传有沙沙的声音，在阳光的照射下，树木们投下了黑色的影子。

两个少年绷紧了精神一刻也不敢放松。袁绍小心翼翼捡了根树枝，拿匕首削了削，把树枝变成了一支箭。一只蛇攀附在树上，突然飞出。

  与此同时一齐飞出的是袁绍的箭。

鲜血透过树皮渗进树干。

“这里不能再呆了，这儿哪也不能呆。”曹操舔了舔嘴巴，“这蛇估计是秋天没努力，冬天饿醒了。我可不想做这些恶心玩意儿的干粮。”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袁绍目瞪口呆。你的怀里为什么什么都有。

一个罐子，打开来一股强烈的酒味。

雄黄酒！袁绍精神一振，看到曹操把酒倒在地上画了个圈。又一阵沙沙声，但短时间内没有任何攻击。

  两个少年和蛇僵持着。

“找个树枝，生把火。烧了。”袁绍打破了沉寂，视线在地上乱瞟“找到了。”手里多出了一根厚实的树枝。

  “孟德，你能从你怀里摸出打火石吗？”袁绍边钻木取火边打趣道。

“可以。”

“？？！”

两个打火石递到了袁绍面前。

袁绍“……”服气。

一点橙黄出现在袁绍用手拢住的没有风的小小空间。起初只是小小一簇，后来越烧越旺，连大风都奈何不了。

  袁绍把火把给曹操，蹲下又点了两把。

两人谨慎地移动脚步，恨不能多一只眼睛。

  一道较粗的黑影从袁绍眼前掠过，曹操迅速挡在袁绍面前，袁绍手里的匕首还没投出就被曹操狠狠按住。袁绍的心高高悬起。

“嘶——”曹操弯下身，袁绍看到了一条蛇被烧焦了的尸体。曹操的火把就在旁边，但被熄灭了。“啊，好痛。”曹操捂着手臂，脸色苍白。

  袁绍一吓，本来是左手右手各一只火把。被曹操这一句话惊掉了一只。他俯下身去看曹操。

  “没事吧？孟德？快给我看看，我帮你包扎一下。”袁绍的手有点抖，见曹操迟迟没有把手拿出来，有点急了。

  “快啊孟德？！快拿出来包扎，要控制毒素啊！你拿出来啊！”袁绍近乎咆哮，在崩溃的边缘。

曹操突然张大双臂抱了袁绍满怀。袁绍差点被抱了个心脏骤停。

  有一只温热的手掌在袁绍耳边停留了一会儿，把什么东西别在袁绍的鬓角。

  袁绍揪了一下，一把有着红花装饰样的钗子。

“曹操！”袁绍看到那钗子觉得两眼发黑，一把好心肠全他妈喂了狗。猛地把钗子塞回曹操怀里。“曹孟德你竟然没死真是一大不幸！”

  “本初……”曹操暗道不好，玩脱了，急忙安慰。

“曹孟德你知道我要担心死了吗！曹孟德你幼不幼稚！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以后不要再玩了！”袁绍用袖子捂住脸，深吸口气，“曹孟德你还是快去死吧！”

  曹操手忙脚乱地哄，“抱歉抱歉，真的以后都不会了。你别哭，别哭啊。”

“混蛋玩意儿，谁他妈哭了！”

“你没哭没哭。我以后再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了！”曹操一脸正色道。

   等回答等了很久。在期间曹操还以为袁绍又会回答“谁信这种鬼话”，但他等到了一句“嗯。”

  还有一个温暖的手从他的手里拿走了钗子，抚摸了一下他的鬓角。……然后别上了红花钗。

  曹操“……”

  太阳渐渐西下，染红周围的云，炫目的红围绕着中间那个“咸鸭蛋”。一片橙黄绵延千里。

  两位少年历经磨难终于回到了曹府。

“我真觉得我半条命没了……”袁绍脱了鞋，毫无形象地躺在曹操的榻上。

“放心，我会护好你以后的半条命。”曹操拿筷子敲了敲碗，“快来吃饭！”

“嗯。”

饭桌旁的小炉温着酒，曹操拿起来倒了一点，袁绍拍拍桌示意他也要。

  两个十字开头的小少年又双双喝醉了。

  曹操就着昏暗的烛光隔着袁绍面前那碗热腾腾的汤散发出来的雾气看袁绍。

  曹操隔着雾气看袁绍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因为醉酒造成的脸颊上的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晕开，特别刺目。少年衣衫有点乱，头发也散了。整个人多了点绵软的意味。

  曹操心里一惊，压下异样的情绪。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和本人强烈的意愿驱使曹操大着舌头对袁绍问出几年前问过的问题“我，我们是宿友还是挚敌？”

  袁绍蒙了一会儿，“宿友？”

曹操发觉自己犯傻了，厚着脸皮再问一次“我们是挚友还是宿敌？”

“当然是挚友啊。”袁绍回答得迅速且理所当然。

04

  在一个星子细细碎碎布了满天的夜晚，伟大的关东联军首领袁绍翻上了敌军首领曹操的营子。还拎了几坛酒。

  身手敏捷躲过了侍卫，但一进帐就被一把剑直指喉咙。

袁绍临危不乱还冷静地叫了声“孟德。”

曹操没有放下剑，冷声道“大半夜的关东联军首领来我曹某人的军帐来干什么？”目光扫过袁绍手里的酒，“哟，还那么客气，拎了酒。您当拜年啊？”

“孟德你比我大，就算来拜年也是你给我压岁钱啊。”袁绍晃晃酒坛，“喝酒吗？”

  曹操收了剑，让了位让袁绍进去，但没放下戒备心。

“孟德，今晚我们不是敌人，是故友，来叙叙旧喝喝酒。”袁绍笑着开了酒，自顾自地拿了曹操帐里的碗，斟了满满两大碗。

曹操看了眼袁绍递过来的那碗酒，只是接过来，但没喝。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袁绍 “……”

袁绍抄起桌子上那碗酒，仰头就喝。一碗喝完，还亮了亮碗底给曹操看。

  曹操不说话，拿过袁绍喝过的碗洗了洗，为自己倒了一碗。

也是仰头就喝，喝完了也朝袁绍亮碗底。

两人对视一眼。

军帐里传来了朗爽的大笑。

“哎，没想到孟德你也学老先生蓄起了胡子啊哈哈哈哈。真是吃惊。”

“以前我每每去扯先生的胡子，都是你帮我打的掩护呢。”

“蓄个短的胡子，看着威严。太长还花白跟萝卜须似的那就是老不死了。孟德你别成那样啊。我会嫌弃的。”

“本初，以后有机会我们去看看先生吧。”曹操握着碗，看着酒因为风动泛起水纹，一饮而尽。

“好啊。”袁绍笑着回。

“对了。”曹操从怀里掏出了了只红花钗，含糊不清地说“送你了。”

袁绍看了只觉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年少的囧事。“曹孟德你找打！”

最后那只红花钗还是入了袁绍的手。

这些年两人除了联手打败董卓后，很少私交。

以前少年人还没长开的棱角，现在进了不惑之年却不知是被世俗磨平还是自己有意而为收敛锋芒。

星子的光照进了曹操眼里，让袁绍有种眼前这人很温柔的错觉。

这是错觉。袁绍遗憾想。

“孟德，我们是宿敌还是挚友？” 袁绍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随着成长的过程慢慢变化。连发问者都换了。

曹操沉默了一下。“皆是。”

袁绍有点失望。这问题的选项还少了个。

“我们是一辈子的挚友与宿敌。”

05

六月二十八日的阳光很灿烂。

袁绍死在了一个绿树如荫，繁花似锦的季节。

   曹操虽被暖融融的阳光照着却遍体生凉。

  那些比阳光还要暖的同窗生活仿佛是虚幻的，仿佛从未经历过。那位笑声晏晏，说要与他做一辈子的挚友与宿敌的同窗也似乎在记忆里蒙了灰，怎样也想不起来。

   面前这一块冰冷的墓一刻不停地在提醒着他，那个刻骨铭心的人死了。

  那个伴了他数十个春夏秋冬，陪他成长，笑起来特别干净的人死了。

袁绍死了。

曹操哽咽道“我们是宿敌还是挚友？”

再无回音。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

06

  听说袁绍墓里还带了只红花钗。夺目明亮。